【編者按】：3月26日，由中國經濟體制改革雜志社主辦，中共吳江區委、區人民政府承辦的“學習貫徹黨的二十大精神，推進中國式現代化——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暨‘吳江實踐’高層研討會”在蘇州市吳江區召開。本文為中國經濟改革研究基金會理事長、國家發展改革委經濟體制綜合改革司原司長孔涇源的主題演講錄音整理內容，未經本人審核。
 

　　關于構建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的體制環境，我講幾點內容供大家參考。

　　一、如何看待區域經濟一體化發展問題，我認為從四個方面把握。

　　一是要建立和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這是社會主義基本經濟制度。我們要從市場經濟的底層路徑來構建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的體制機制。從理論淵源講，亞當·斯密《國富論》講的商品經濟生產和交換能否發展，或者說要更好發展，一定要突破市場的地域限制。當代研究者在研究經濟全球化布局時曾講了一句經典話語：每一個企業都期待全體人類成為它的潛在客戶。我們中國歷史上的小商小販在這個問題上表現的一點也不遜色。逢年過節貼的對聯，左邊是“生意興隆通四海”，右邊是“財源茂盛達三江”。可見，我們從來沒有把經濟發展限制在一個區域、一個小范圍內。所以，我們要按照市場經濟的底層路徑來構建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的制度，從微觀體制到宏觀體制，從企業運營到社會治理，從國內市場到國際市場，不是簡單把一個區域內的要素資源配置做好就行的，要著眼全國乃至全球來配置資源。

　　二是按照國家現代化戰略來定位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的目標體系。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不能僅僅定位為區域經濟發展的平衡，還涉及到生產、生活，社會發展的方方面面都要納入到目標中去，只有這樣區域發展才會是高質量的。近幾年中央出的重大文件已經不是簡單的就區域層面談區域發展。從2020年以來，中央連續出了三個文件，《新時代加快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意見》、《關于構建更加完善的要素市場化配置體制機制的意見》以及《關于加快建設全國統一大市場的意見》都是從國家經濟社會一體化發展來定位今后一段時間體制建設的方針和戰略。區域一體化發展已經不簡單是區域問題，而是納入國家總的發展體系。

　　三是今天的區域發展已經不同于改革開放初期，不再以加工貿易的方式取得發展，而是要在大國博弈常態化的國際變局中，來確定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的戰略和策略。包括制度性開放和原始創新，涉及到一系列的調整，包括支柱性產業往哪里去、高端產業怎么趕超、原始性創新怎么實現等內容。諾貝爾獎獲得者科斯專門研究過中國改革，他寫了一本書提到一個觀點叫思想市場。科技創新要有思想創新，否則微觀的創新活力難以激發出來。在趕超階段我們可以不思考這個，但是并跑和領跑階段沒有這個是不行的。另外，我們的區域發展一點不能疏忽，因為從市場經濟走向全球從來就是區域性對抗的場景。從西班牙、葡萄牙被美國征服，到今天經濟全球化的趨勢被美國為代表的西方國家想另起爐灶架空，搞平行體系、資源壟斷、技術封鎖、長臂管轄等，通過各種方式把全球化產業鏈區域化。在這種全球化背景下，我們過去的比較優勢在新技術革命面前已不再有優勢，需要在常態化下構造經濟內循環和外循環，以及內外經濟相互協調的開放性機制來支持我們的區域一體化發展。

　　四是要發揮有效市場、有為政府的雙重優勢，或者叫體制優勢。美國知名歷史學家莫里斯寫了一本書叫《為什么是西方主體》，國內翻譯叫《西方還能統治多久》。他分析了人類脫離自然狀態將近一萬年的歷史，從農耕、工業到科技發展，就治理體系而言有兩種治理體系，一種是成本較低的分權治理體系，另一種是成本較高的集權治理體系。兩種體系無關對錯，關鍵是什么領域用什么體制，如果分崩離析，需要集權治理體制，如果自由創新，需要分權體制。比如，我們的農村土地承包制最典型，我們的人民公社實行集權體制，結果是老百姓缺衣少食。我們搞包產到戶后，微觀主體放活，經濟快速發展起來。同時，經濟發展還需要市場公共服務，所以我們搞以家庭承包為基礎的雙重體制，將分權制和集權制有機結合在一起，形成今天中國農業發展的基本制度。我們把這兩種機制取得了均衡協調、二者兼顧，需要集權時集權，需要分權時分權。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跟科技發展一樣，把微觀活力充分釋放，形成分權和集權制度的有機結合，發揮有效市場和有為政府的作用，為區域高質量發展打造獨一無二的競爭優勢。當然，單獨任何一種機制走向極端都不行。

　　二、推動區域一體化需要注意的方面

　　第一，推動全要素生產率市場化配置，打造區域經濟的比較優勢。有些地方，比如吳江，資本和技術力量雄厚，但是土地資源很少，應該發揮資本和技術的比較優勢，跟其他區域合作，彌補土地要素方面的不足。

　　第二，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要適應新興產業革命浪潮。工業互聯網或者叫產業互聯網是新興產業革命的典型標志，美國叫工業互聯網，德國叫工業4.0，如果我們趕不上這個潮流就會落后。同時，人工智能是新革命，它的內在邏輯非常復雜，包括底層架構、原始起點等。因此，我們要在人工智能發展趨勢中尋找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的動力和活力，乃至創新力和創造力。這方面有很多不同以往的要求，包括硬件和軟件。很多設備我們被卡脖子，需要發揮有為政府的作用，用新型舉國體制來破解。

　　第三，我們還要創造環境。這在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中尤為重要，就是原始性的創新體系和制度性開放二者的結合問題。對內有原始創新的紅利，對外有制度性開放的自信和勇氣，二者結合才能立于不敗之地。這方面有很多需要我們認真研究的。我們文件中經常提到規則、規制、標準、管理，這是微觀層面的制度性開放。還有更為宏觀的制度性開放，首先是對內開放，然后是對外開放。我們過去講全球化有幾個過程，商品貿易全球化，資本的全球化，人才的全球化，規則的全球化。現在全球化過程受到挑戰和阻礙，但我們要建立全國統一的大市場，建立邁向新時代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就是要解決國內體制一體化的問題。

　　三、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怎么落地?要有示范，要有經驗，可推廣。吳江有三點經驗值得總結：

　　第一，吳江有必要通過自身的發展向欠發達地區發揮溢出效應、派生效應；第二，吳江是如何推進要素市場化配置的；第三，吳江的制度開放有哪些經驗。這是發達地區過去幾十年的經驗，也是新的國際背景下，我們如何再創新模式的切入口。

　　四、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如何落地我提三點建議。

　　第一，我國人口眾多，幅員遼闊，有發達地區，也有欠發達地區，區域之間應該相互促進發展。對于吳江這樣的發達地區，一些相對落后的產業可推動其向中西部地區轉移，帶動這些地區的發展;第二，跨境關鍵產業要實現區域性橫向整合。以往通過國際縱向一體化整合的關鍵產業不能簡單控制在別人手里，盡可能把它搬到境內;第三，要把一體化的內循環和開放的外循環比較優勢結合起來。對內，將一體化的內循環發展好，建立全國統一的大市場，在此基礎上找到區域一體化高質量發展的新增長點。對外，通過制度性開放，擴大外循環。